
河南郑州大学,在图书馆自习的大学生(图:视觉中国)
相关报道详见《上课请抬头——大学管理精细化的两难丨封面人物》
人们注意到大学正在变得越来越像高中,是从高校注重抬头率开始的。
实际上不只是抬头率,还包括前排落座率、晨读、晚自习、宿舍每日打卡、周日晚点名、家长群等等。当我听说这些并向在高校做辅导员的朋友求证时,对方说,“你不知道,现在跟我们上学那会儿不一样了。”——这也成为我采写《上课必须抬头的大学里没有人快乐》这篇稿子时最常听到的话。
任教于西南某高校的袁长庚,感慨如今的大学课堂不如从前他读大学时活跃,做辅导员的朋友也抱怨现在的管理方式更严密,他们无可奈何。
开始关注这个选题是在今年春天,我没想到几个月后,“大学辅导员千里家访”“辅导员住进宿舍楼”的报道相继出现——话题的热度不但没有散去,内容还更充实。
大家对这种变化的态度也很有意思。
我采访过一对父子——父亲齐天清(化名)在大学教书,儿子齐骏(化名)在另一所大学就读。在齐天清工作的学校,辅导员从今年起需和学生一同住在学生宿舍。而作为家长,齐天清则刚刚加入齐骏辅导员建立的家长群。
齐天清对大学管理方式的态度是矛盾的。他一方面觉得,“现在孩子面临外界的诱惑很大,他们甄别信息的能力相对较弱,所以管理不能太放开。”另一方面,“严格管理的背后要有一个度,学校时刻关注学生的状况,当然也要给孩子一定的发展空间。”
作为被管理的一方,学生的态度同样矛盾。受访者原鸣一边抱怨晚自习毫无必要、辅导员管得太宽,一边又坚持晚自习全勤,还在辅导员检查宿舍时把被子叠得方方正正。
大学三年里,原鸣没逃过课(包括晚自习)。刚开始是因为她的专业课排得太密集,后来呢,新换的辅导员太严格,她也就作罢。她每次萌生逃课的想法时,宿舍内都无人响应,“大家都乖乖的,有人逃的话,我也会逃,不能只有我一个人逃课。”——一出被迫“内卷”的好戏就此上演。我一边听,一边又想起2024年上映的电影《好东西》中的一句台词,“那我们就不要玩他们的游戏了。”以及由此衍生的一句流行语,“我们不玩这个游戏行不行?”
比起课业繁重、但目标明确的高中,许多人步入大学后感受到的是迷茫。比如齐骏不太在乎晚自习,“大学的自主时间确实变多了,有时候睡一觉时间就过去了,怎么利用时间反而成了很大的问题。”受访者程琦有相似的苦恼,“要操心绩点,参加各种活动,修够学分,还有第二课堂。”每一项都对应着不同的评价体系,她想兼顾,却力不从心。
稿子发出来后,评论区十分热闹。有读者说“都是扩招惹的祸”,也有读者说,“四流学校抓纪律。”但我觉得任何单一的归因都太轻易了。
学生吐槽学校管理严,辅导员叹息学生的自理和自立能力愈来愈下降,老师深感无力。无论哪方,身处其中的人显然对自身境遇更清楚,只是没办法不玩这个游戏。


